烟隐

恨比爱长久

【晓薛新春—10:00】改命系统·春将至(上)

金手指不要钱的欢乐系统文,原著向改编,逻辑被作者吃了,HE。

祝大家春节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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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秋,残阳如血。干枯泛黄的叶片依依不舍地挂在枝头,只稍一阵风吹过,便会瑟瑟飘落。

这里没有澄江似练,烟波浩渺;也没有大漠孤烟,塞外风疾。只有一条平坦的长路,寒烟枯草,晚风拂过,挟着一丝淡淡的血腥味,似隐若现。

丛生的杂草里,躺着一个浑身血污的黑衣少年,正是刚刚经历了金氏清理的薛洋。他身受重伤,此时已经因大量失血陷入了昏迷,生死难料。然而即使意识模糊,伤痕累累的身体依旧不依不饶叫嚣着疼痛,令他不由地皱起眉头,十分艰难地发出极其微弱的咳嗽,似是垂死前最后的挣扎……

昏昏沉沉地在黑暗中沉浮了不知多久,忽然,一道熟悉的声音传入薛洋耳中。

“不要动。”

这声音十分温和,还带着点善意的关切。可在薛洋听来,却无异于晴天霹雳——这分明是那个与他不共戴天的臭道士晓星尘的声音!

薛洋警觉性非比寻常,认出声音便猝然睁眼,翻身坐起滚到墙角,目露凶光,姿态戒备地盯着晓星尘。

重伤逃命却遇到仇人,他当真是倒了血霉!

薛洋这种人,干的坏事多了,从未有丝毫悔意,更不会在清醒的状况下束手就擒。此时思索脱身之策,想的也都不是什么好事,目光中满是不加掩饰的残忍和歹意。

或许是刚清醒过来,脑子还有些迟钝。薛洋虽知自己眼下情况不妙,不能轻举妄动,却仍在还未想好如何应对时脱口而出:“你……”

沙哑的嗓音戛然而止。

不为别的,只是因为薛洋忽然听到了一道陌生而冰冷的声音——

【改命系统绑定成功,确认宿主:薛洋。】

【发布任务:接受晓星尘的帮助。】

【限时:半个时辰。】

【完成奖励:一盒梨糖膏。】

【失败惩罚:伤重昏迷一天。】

【滴——任务开始。】

“……什么玩意?”薛洋被这道突然插入的声音搞懵了,原本凶狠的神情怔住,变成了一脸茫然和莫名其妙。

什么系统?什么任务?谁在说话?

坐在床边的晓星尘却似对这段突然插入的古怪之语毫无所觉,只道重伤转醒这人误以为他是坏人,才会表现戒备,故温言劝道:“让你不要动,伤口裂了。放心,我救你回来,自然不会害你。”

薛洋看向晓星尘的眼神顿时一言难尽。

他反应极快,已猜出晓星尘十有八九没认出他,也没有听到刚刚那个奇怪的声音。目光在屋子里转了一圈后,薛洋看到了一个一双白瞳的小姑娘。虽然方才说话的明显是个男声,应该不会出自这小姑娘之口,但薛洋还是试探着问道:“你们是谁?”

阿箐没好气地插嘴:“你有眼睛不会自己看啊,一个云游道人啰。人家辛辛苦苦把你背回来给你吃灵丹妙药,你还这么凶!”

果然不是——可这就更诡异了。

薛洋皱起了眉头,表情冷凝,犹在思索。晓星尘又道:“你别靠着墙了,腿上伤口还没包完。再推迟不治,你的腿可能会废。”

闻言,薛洋心里已有了抉择。他想道:我现在身受重伤,又行动不便,没人救治是绝对不行的。既然晓星尘自己蠢得送上门来做这个冤大头,不接受才是傻子。

绝对不是怕什么失败惩罚——就算没有这个狗屁任务,他也会这么做的。

想到这里,薛洋倏然变脸,语音带笑道:“那有劳道长了。”

晓星尘不疑有他,尽心尽力地给薛洋上完药,包扎的十分漂亮:“好了。不过你最好不要动。”

薛洋已经确信晓星尘确实傻乎乎的没认出他,神情玩味,还不忘假惺惺地道了谢。待晓星尘和阿箐出去后,他那懒洋洋的得意笑容里更多了几分兴奋,像是小孩子发现了什么有趣的玩具。

而就在此时,那道不带一丝感情的声音又平板无波地响起了。

【任务完成。奖励:一盒梨糖膏。保质期:六个月。请在规定期限内食用。】

说着,薛洋面前便凭空出现了一个做工精细的黑色小圆盒。这种来历不明的东西怎么看怎么可疑,但对方说这叫什么……梨糖膏?听起来就好像很甜的样子。

薛洋犹豫片刻,终究没有把盒子扔出去。打开一看,只见里头是一块块堆叠放置得整整齐齐的方形糖块,香气清甜,扑面而来。

——会不会有毒?

这个怀疑只存在了短短一瞬,便被薛洋抛之脑后。

谁会无聊到用这种方式来害他呢?有这么高明的本事故弄玄虚,直接趁他昏迷的时候补他两刀不是更简单?

思及此,薛洋试着取了一块糖膏放入口中。只觉入口清凉,甜而不腻。咽下之后,更是清喉润肺,使他大量咳血的喉咙都好受了许多。

有点意思。

薛洋勾起嘴角,又往嘴里扔了一颗糖块,再听到那道冷冰冰的声音响起都没影响到他的好心情。

【发布任务:留在义庄。】

【限时:一个月。】

【完成奖励:三床棉被。】

【失败惩罚:腿伤恶化。】

【滴——任务开始。】

这任务说的全是废话,薛洋心想。还用得着说吗?他当然要留在义庄了。

有着似海深仇的仇人近在眼前,晓星尘却没认出他!这么好玩的事情上哪里找?这番天赐良机,他又怎可错过?莫说一个月,就算伤完全养好了,他也绝、对不会走的。

晓、星、尘。

你要倒霉了呢。

……

第二天,薛洋用计试探了自称眼盲的阿箐,没发现什么不对,便相信了义庄另外二人都是瞎子,放放心心地留下来养伤。

薛洋有心骗取晓星尘的信任,平日里就故意说些俏皮话逗对方笑。晓星尘少有遇到这么有趣又会说话的人,果然与他相谈甚欢。在薛洋的刻意接近下,两人之间的疏离感很快就消失了,慢慢开始变得熟络起来。

过了几日,薛洋和晓星尘、阿箐一同出门,在路上遇到了几个闲汉,坐在一个路口玩骰子。他们经过那个路口,这几个闲汉抬眼一扫,看见一个大瞎子,一个小瞎子,还有一个小跛子,都哈哈大笑起来。

晓星尘脾气好,只当没听到。阿箐生气却也没办法,只能朝他们吐口水挥舞竹竿撒气。

而薛洋听了,居然还笑了笑,看向他们的眼神却像在看一群死人。

谁知就在此时——

【触发隐藏任务:教训闲汉。在夜间暴打白日里游手好闲的村民,让他们保证改过自新,重新做人。放弃任务,或下手太重使村民残疾、死亡均视为任务失败。】

【限时:今晚。】

【成功奖励:免死护身符。】

【失败惩罚:暴露身份。】

【滴——任务开始。】

薛洋的笑容僵在了脸上,他万万没想到还会有这么奇怪的任务!明明眼前这些人必死无疑,他连死法都替对方想好了,绝对会让他们死得非常好玩……谁料却半路杀出个听着就脑残的任务?

暴露身份?游戏还没开始呢,这怎么可以?

虽说薛洋对任务失败的惩罚没太当回事,但他不想冒险。万一游戏真的到此为止,那他岂不是白白失去了难得一遇的一大乐趣?

罢了……反正不过是一群蝼蚁,这次就先饶他们一命。以后若是还不知死活,再杀不迟。

到了晚上,薛洋瞒着晓星尘找上门去,把白天嘲笑他们的闲汉一一暴打了一顿,并加以威逼恐吓。吓得那几个欺软怕硬的怂货争先恐后跪地求饶,言辞恳切地再三保证重新做人。

薛洋拿着降灾漫不经心地在他们脸上比划,笑眯眯地警告他们不许对别人说起今晚的事,否则就割断他们的舌头拿去喂狗。几个闲汉早就吓破了胆,不敢有丝毫异议,甚至立刻对天发誓。薛洋见状低低嗤笑了一声,这才收起降灾,满意地踱回了义庄。

【任务完成。奖励:免死护身符。效果:抵御一次致命攻击。在携带者受到威胁生命的伤害时自动触发,作用一次后道具销毁。】

薛洋半信半疑地将手中突然出现的布制护身符举到眼前细细端详。看起来普普通通的一个小东西,真有这么厉害?若系统所说属实,那么带着这个护身符岂不是意味着,自己有两条命了?

……天下间竟还有这等好事?

薛洋心里疑惑重重,当然,并不会为了试试护身符的效果真假而去故意作死。

不过到底是少年心性,如此新奇的事物对他还是有着莫大的吸引力。薛洋把护身符收入怀中,已经暗暗开始期待下一个任务会是什么,心中对这个横空出现的系统抵触稍减,态度也从一开始的戒备慢慢趋于平和。

虽然他仍然不明白这个系统到底是个什么东西,但还挺好玩的……好像也不是那么令人讨厌。

一个月的时间转眼而过,薛洋的伤在晓星尘的精心护理下已经好得差不多了。除了走起路来脚还有点跛,已无大碍。

正如薛洋所料,只要他不提离开的事,晓星尘这个老好人就不会开口赶他走。想留在义庄简直轻而易举,连理由都不需要找。

他的嗓子在梨糖膏的帮助下早就好了,但故意一直不用本音,伪装成了另一种嗓音。平日里话也不少,但晓星尘完全没有怀疑他,两人相处得十分愉快——至少表面如此。

这天晚上,正好是三人来到义庄的一月之期。晓星尘照看阿箐睡下,又要出门去夜猎除魔。而宿房里的薛洋正无所事事地侧躺在床上,不知又在想什么鬼主意。

忽然,三床棉被从天而降,把薛洋严严实实地压在了下面。随之而来的冰冷提示声倒是不受影响,清晰可闻地在薛洋脑中响起。

【任务完成。奖励:三床棉被。换季时节,注意保暖。】

……注意你大爷!

薛洋艰难地从厚重的三床棉被下爬了出来,黑着脸一锤砸在了罪魁祸首上。不疼不痒,名副其实的一拳打在了棉花上。

这奖励的意图太过明显,就是让他去分给义庄中的另外两人。薛洋很想叛逆一下,就不按系统的意思来。但这么大三床棉被也太占地方了,没办法,只好抱起一床棉被往外走。走到宿房门口的时候还卡住了片刻,模样颇为滑稽。

得亏屋里另外两个都是瞎子,否则简直了……他不要面子的吗?!

薛洋一把将棉被丢进了阿箐睡的棺材里,把小姑娘吓得吱哇大叫。已经走出门外的晓星尘听到动静连忙折返回屋,可惜看不见,只能在两个小朋友又开始了的日常吵架中无奈询问发生了什么。

好一阵鸡飞狗跳之后,终于弄清是误会一场。薛洋今天占理,轻松取得了这一轮争吵的胜利。他笑嘻嘻地准备回屋,去把宿房里的另一床棉被给晓星尘,就又接到了一个任务。

【发布重复任务:和晓星尘一起夜猎。可重复完成,每完成一次获得一份奖励,次数不限。】

【限时:不限。】

【完成奖励:一两银子。】

【失败惩罚:屋顶坏一块瓦。】

【滴——任务开始。】

薛洋抽了抽嘴角,立刻停住了脚步,也懒得纠结这槽多无口的惩罚内容了,转头对晓星尘道:“道长,今夜捎上我怎么样?”

晓星尘笑着摇头:“那可不行,你一开口我就笑。我一笑,剑就不稳了。”

薛洋可怜巴巴地道:“我给你背剑,给你打下手,别嫌弃我嘛。”夜猎又不是什么难事,跟着晓星尘去玩一玩还能得一两银子。稳赚不赔,岂能不去?

他一撒娇,晓星尘就拿他没什么办法,很快便半是无奈半是欣然地同意了,一起出了门。

今晚的夜猎地点,是附近一个受妖怪侵扰的小村庄。那妖怪不过一只小小猫妖,虽到处扰民、吸人精气,好在未曾真正害人性命。

晓星尘和薛洋一去就和这小妖撞了个正着,当即出手逮住对方教训了一顿,让它老老实实修炼,莫再作恶,便将其放走了。

接下来,他们又辗转了几处夜猎,但都是是小鬼小妖,不成气候。

薛洋根本不用出手,只在一旁围观,看晓星尘降妖除魔,却也不觉无聊。他不是没见过晓星尘使剑,甚至可以称得上熟悉。只不过从前霜华的剑尖都是正对着他而来,如今,却是将他护在身后了。

笨道士,被人骗了都不知道。随便对个素不相识的人都这么好,活该你吃亏。

薛洋暗暗嘲笑晓星尘傻,却在看见前方的山野小路上、不知被哪个缺心眼的挖了一个大坑时,十分顺手地拉着晓星尘绕了过去。

两个相距稍远的身影,就这样自然而然拉近了距离。在月光下拉得斜长的影子紧紧靠在一起,一高一矮,并肩而行,竟显出几分亲密无间的般配。

而当事人,浑然不觉。

直到天光微亮,两人才回到义庄。薛洋看着钱袋里多出的一两银子,心情不错地吹了声口哨。既不用出力,又能有钱拿,天上居然还真会掉下砸到头上来的馅饼!

被砸得晕晕乎乎的薛洋发自内心地高兴,连知道晓星尘帮人夜猎分文不收也觉得无所谓了。不收就不收吧,反正他有钱,饿不死就行。

此后,只要晓星尘去夜猎,薛洋必定同行。日子一久,就不知不觉成了两人心照不宣的默契。

……

一天夜里,冬风呼啸,三个人都挤在小房间的炉子旁。阿箐吵着要听故事,而薛洋也想知道晓星尘能讲出个什么故事,就由着阿箐撒娇打滚,难得没和她拌嘴。

晓星尘被缠得没办法,只好无奈应下,略一思索,讲起了先他一步下山的师兄和师姐的故事。

故事平铺直叙,内容乏味可陈,连语调都平静如水,勾不起听者半点兴趣。

这也太不会讲故事了……

薛洋很是嫌弃。

延灵道人和藏色散人的事迹,他从前也有所耳闻。毫不夸张地说,就连那些街头小贩道听途说、半真半假的传言,也比晓星尘讲的有趣多了。

似乎是听到了他的心声,系统适时跳出来发布了一个任务。

【发布任务:讲述断指的故事。】

【限时:半个时辰。】

【完成奖励:天山雪玉散。】

【失败惩罚:发热一晚。】

【滴——任务开始。】

薛洋看好戏的表情一愣,下意识低头看向自己伸在炉子边上取暖的左手。

小指的陈年旧伤,是他年幼时不堪回首的过往。七岁那年碾碎骨肉的沉重车轮,杀死了曾经软弱可欺的薛洋,同时打开了一扇罪恶的大门,通往暗无天日的深渊。

薛洋从不对外人说起与常家的仇怨,这些旧事让他感到丢脸,让他觉得自己好像还困在车轮底下抬不起头,所以他绝口不提,没有外人知道他为何灭常家满门。

很多人指责他丧心病狂、以杀人为乐,认定常家遭此飞来横祸乃无辜受难,惋惜之情溢于言表。薛洋从不解释,任凭旁人给他套上十恶不赦的骂名,不仅不恼不怒,心里还很得意。

只有弱者,才会渴望他人的怜悯和认同,处处仰人鼻息,到头来还未必能好好活下去。

就如世人可怜常家上下,有什么用呢?还不是死了个干干净净。嘴上说得再好听,最后真正愿意挺身而出为常家沉冤昭雪的也不过只有晓星尘这个笨蛋而已。

自诩正义的大笨蛋。

所以……这个任务——是想干什么?

【任务剩余时间:一刻钟。请注意!】

薛洋眼皮一跳,不禁皱起了眉头,心里很不爽。这系统什么玩意?你让我说我就说,那我多没面子?我就不说!

……可是他转念一想,又真的有点好奇,晓星尘听了这个故事会是什么反应。

不知道为什么,他莫名觉得如果对方是晓星尘的话,说一下好像也无所谓。

正好,晓星尘干巴巴地讲完了那个毫不吸引人的故事,还被阿箐大呼无聊得气死人。薛洋就话比脑子更快地开口道:“那我讲个怎么样?”

晓星尘自然没有异议,阿箐也安静下来转过头竖着耳朵听。

“从前,有一个小孩子,这个小孩子很喜欢吃甜的东西,但是又常常吃不到。有一天,他坐在一个台阶前……”

薛洋不紧不慢地说起尘封在心底许久的旧事,并没有直说主人公是谁,但任谁听了都能很容易猜到,这个故事里爱吃糖的小孩就是他本人。

他语调轻松地说着,那个小孩子如何被骗、被扇耳光、被揪起头发提着走,却仍然傻乎乎地惦记着那盘吃不到的点心。

这明明是一个有些苦涩的故事,薛洋讲的过程中却一直笑吟吟的。言词之间非但听不出半点同情,甚至还带了几分嘲弄。

嘲笑曾经弱小无助的自己。

“那小孩被伙计扇出了门,好不容易爬起来走了一段路,你们猜怎么着?这么巧,又遇到了那个叫他送信的男人。”

阿箐听得正出神,急急追问道:“然后呢?怎么样了?”

“然后……”薛洋说到这里,忽然想到了什么,脸色一下子阴沉下来,也不往下讲了。他在想什么?莫不是脑子进水了?真要讲了断指的事,晓星尘不就知道他是谁了吗?只因为这个系统的一句话,他就差点蠢得自曝身份?过了几天安逸日子脑子就生锈了吗?!

晓星尘和阿箐还在等他下文,谁料薛洋态度急转直下,扯了扯嘴角凉飕飕地道:“还能怎么样?不就是多被打几下、踢几脚。”

说罢也不等另外两人反应,扔下一句“我困了”就自顾回宿房去了。

阿箐被这个戛然而止的结尾搞得如鲠在喉,愤愤冲着宿房的方向囔道:“……搞什么啊!好端端的又生什么气?自己反复无常还讲故事气人!!”

晓星尘亦不明所以,先将阿箐抱进棺材哄道:“好了,睡觉吧。”然后又走进宿房,坐到薛洋床边:“后来真的只是踢了几脚、打了几下?”

薛洋的声音从被子下闷闷地传来:“你猜?你的故事不也没接着说下去吗?”

“无论后来发生了什么,既然现在的你尚且可算安好,便不必太沉郁于过去。”晓星尘温言劝道,然而没有得到回应。他也不恼,好脾气地笑了笑:“今天不与我一起去夜猎了?”

薛洋冷声哼道:“不去了。”

晓星尘知道他在闹别扭,但并没有听出对方有多生气,反而从那故作凶狠的语调中听出了一丝可爱,忍不住想逗逗他:“那以后也不去啦?”

薛洋心说我几时说以后都不去了?晓星尘从哪学会曲解他意思的?正想反驳,脑中就很煞风景地响起了那道可恶的声音。

【任务失败。惩罚:发热一晚。】

薛洋心情顿时落到了谷底,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似乎还真的立刻就感到了额头发热,身体却有些冷。他在心里把系统骂了个狗血淋头,面上也咬牙切齿地回道:“不、去、了!”然后一把拉过被子蒙上头,说什么也不理人了。

晓星尘微微讶然,很快又忍不住笑了笑,柔声道:“那你好好休息。”然后久违地一个人出门夜猎去了。

薛洋裹在被子里缩成一团,像棵被霜打了的蔫蔫小草。平时生龙活虎未曾察觉,此时生病难受了,他才发现心里居然忍不住想依赖那个……雷打不动要去夜猎的人。

我这是怎么了呀,撒娇耍赖也会上瘾的吗?

“都怪这个智障系统……”

薛洋狠狠骂了一句,声音却很小,不想被阿箐听见。他的头越来越疼,却不想起来找药。以往不管生多大的病、受多重的伤,都是直接忍过去的,那这次也是一样。

他伸手拽过身上的被子又裹紧了些,翻来覆去换了几个姿势还是不舒服,最后也不折腾了,静静躺在床上强迫自己睡着,等待这个漫漫长夜过去……

天光微亮之时,晓星尘悄无声息的进了门,给阿箐和薛洋一人发了一颗糖。

薛洋烧了一晚上,虽说修仙之人体质不似常人,小疼小病不至于如何,但难受是实打实的。身体不适,心里就难免感到无助。

他模模糊糊中感觉到晓星尘好像回来了,意识稍微清醒了些。但还未睁开眼睛,就又听到了令人不快的声音。

【任务失败。惩罚:屋顶坏一块瓦。】

薛洋头脑还有些不清醒,愣是想了半晌,才想起来这是他没有跟晓星尘去夜猎的惩罚!

他简直要气笑了,若不是实在不知道发布任务的到底是个什么东西、躲在哪里,他真想把这个系统揪出来暴打一顿,用降灾把它切成一片一片……

恶人心中一阵血肉横飞,场面异常血腥。系统却无动于衷,兀自淡定地发布任务——

【触发隐藏任务:修补屋顶损坏的瓦片。】

【限时:今天傍晚之前。】

【成功奖励:十八年的女儿红。】

【失败惩罚:屋漏偏逢连夜雨。】

【滴——任务开始。】

薛洋:“……”

他无比烦躁地掀开被子起身,不是想去修补什么瓦片,而是想直接把屋顶给掀了!

可惜的是,他病还没好,本就身体无力,起得太急又头晕目眩。等他视线重新定焦,好巧不巧一眼看到了静静地卧在桌子的边缘的那颗糖,不禁微微一愣。

心头萦绕的烦闷和积攒了一整晚的戾气,就这么猝不及防的,在一瞬间烟消云散了。

薛洋走到桌边慢慢拿起了那颗糖,小心地剥开糖纸,把糖果放进嘴里。

带着果味的甜意在舌尖缓缓化开,他眼前似乎浮起了薄雾一般的朦胧水气,恍惚闪过许多零碎的记忆片段。像隔了云端,越过重山,终于得以见到漫天星辰,千里月明。仿佛这么多年来的委屈不甘、愤世嫉俗,都随着口中直达心底的甜意渐渐远去,根本不值得再被提起。

只剩一张残留清香的小小糖纸,无声地记录着此刻平淡如水的日子。

如果能一直这样下去,修个屋顶好像也没什么。

……干脆把门窗也补补吧,要不然老是漏风,冬天怪冷的。

薛洋甩甩头出了门,没有深思这一刻自己内心真实的想法。就算想了,大抵也只会觉得是为了让游戏好玩,稍做让步无所谓。不然还能图什么?晓星尘可是他的仇人,图和仇人岁月静好?

他有病?

只是游戏而已。

一切都是假的。

……

屋外已日头高照,阳光煦煦。而檐角有清风拂过,扰得院中桂树叶影斑驳,交错相映,落下一地叹息。

叹谁人入戏太深不自知。

……

秋高气爽,风轻云淡。正是一年烟水寒,秋阴不散霜飞晚。

义庄的三人围坐在木桌边,桌上的饭菜冒着丝丝袅袅的热气,清香四溢。虽算不上丰盛,却叫人倍感温馨。

薛洋仗着阿箐看不见,故意抢了她即将夹起的一片肉,嘴角勾起一个使坏成功的得意笑容。只是天有不测风云,而他薛洋有意想不到的任务,总会不合时宜地来给他横生枝节。

【发布任务:帮义城的李老伯收谷。】

【限时:一天。】

【完成奖励:三斤桂花糕。】

【失败惩罚:明天买菜超级加倍。】

【滴——任务开始。】

任务并不复杂,但薛洋听完任务内容,还是忍不住嘴角一抽,筷子夹起的那片肉又落回了盘中。

这两年来,这个系统发布的任务是越来越奇怪了。任务内容花样百出不说,奖励和惩罚也是千奇百怪。

就拿刚刚这个任务来说吧,明天买菜超级加倍?胆子不小。他倒想看看了,是谁敢多收你薛爷爷的买菜钱,怕不是不想在义城做生意了!

晓星尘把掉下的肉夹到了少年碗里,又帮他夹了两根青菜,笑道:“怎的吃着饭也能发呆?快吃吧,天气冷,菜凉得快。”

薛洋把那片肉送入嘴里,又扒了口饭,忽然美滋滋地想到,他可以骗晓星尘去买菜啊!虽说明天本该轮到他,但他有的是办法忽悠晓星尘去买菜。义城那些百姓平日里一口一个道长喊得那么亲热,难道也都会多收晓星尘的钱吗?退一万步讲,就算会,被坑的人也变成晓星尘了呀!

薛洋看着晓星尘咬了下筷子,温润出尘的白衣道人笑容温柔,吃饭这样寻常的动作在他做来也格外赏心悦目。而这人明明眼睛看不见很不方便,还老惦记着给他夹菜……

薛洋又觉得刚刚那个想法不得劲了。

以往晓星尘买菜遇到黑心商贩,买回些歪瓜裂枣,就已经够他生气的了。如果把晓星尘送上去被坑,这道士反正是老好人一个,被欺负了也不生气,到头来气得还不是他自己?

还是算了。

不就是收个稻谷吗,又不是什么难事,还可以拉晓星尘一起,想来不会无聊吧。

薛洋咽下一口饭,语气如常地状似不经意提议道:“道长,待会吃完饭我们去帮李老伯收谷吧。”

晓星尘夹菜的手微微一顿,有些意外少年怎会突然想到这事。但既是助人的事,他自然欣然同意:“嗯,好。”

等去到了李老伯家,他们才知道李老伯前些日子不小心摔坏了腿,两个儿子又都经商在外,田里几亩稻谷无人收割。眼看已至深秋,收谷的时节都要过了。李老伯心急不已,却也只能躺在家里干着急。邻里乡亲都有各家自己的农活,根本没空来帮他。

李老伯本以为稻谷都得烂在地里了,没想到还会有人上门主动说要帮忙,对两人一阵千恩万谢。一直陪在塌边照顾他的李婆婆则负责带着晓星尘和薛洋到自家田里去,一路上也是感激不已。

半路上,晓星尘靠近薛洋身边,压低声音和他说悄悄话:“小友,你是知道李老伯腿脚不便,所以才想帮他收谷的吗?”

其实薛洋哪里知道李老伯受伤,要不是接到任务,他都快忘了义城还有李老伯这号人物了。不过晓星尘都帮他想好了借口,薛洋自然乐得顺着往下接:“是呀,我买菜的时候听别人说的。”

晓星尘神情柔和,轻轻扬起的唇角和被白绫遮住大半的眉梢难掩柔情,似乎对少年的举动十分赞同。

薛洋愣愣地盯着他看了一阵,转过头在心里嗤笑了一声。这傻道士,这么好骗……还真以为我是什么好人了。

如果他知道了我是谁,不知脸上又会是怎样一种神情?

薛洋脚步一凝,转瞬又恢复了若无其事。只要他不说,晓星尘又怎么会知道呢?一开始他确实好奇游戏结束之时,晓星尘面对真相会作何反应。但现在,他好像又不是很想知道了。只希望这个游戏能久一点,再久一点……

久到何时呢?

……还没想好。

就,再说吧。

……

寒来暑往,秋收冬藏,转眼又是一年新岁。

晓星尘正在屋外做饭,阿箐则忙前忙后地给他跑腿帮忙。

薛洋一个人坐在宿房的桌边,饶有兴致地剪着窗花。虽然他并不知道就义庄这补了又补的破窗户,剪好窗花能贴到哪去,但这并不妨碍他想给这死气沉沉的屋子添点喜气。就算住的地方有点奇怪,过年也要有过年的样子呀。

剪坏了几张窗花后,他终于剪出一张好的,眉眼之间都带上了澄澈纯粹的浅浅笑意。正举在眼前细看,薛洋脑中忽然响起了系统冰冷的提示音,一如从前无数次那样平板无波。

他对这声音已经很熟悉了,原本已经习以为常,也没当回事。

然而,随着任务内容一字一句清晰无比地说完,薛洋的瞳孔不可置信地放大。手中喜气洋洋的红色窗花,也被猛然收紧的拳头狠狠撕裂成两半,攥紧在手心成了一堆废纸——

【发布任务:对晓星尘承认身份。】

【限时:一周。】

【完成奖励:晓星尘复明。】

【失败惩罚:晓星尘死亡。】

【滴——任务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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